隧道幽暗狭长,但御林军兵贵神速,便是抹黑也有不逊于其他人正常步行的速度!很快,第一个人就已率先冲进山洞,然未及反应,就被一杆长枪从侧面贯穿了头腔!那名侠士尚未脱手,从隧道中冲出的第二名御林军便已挥刀到眼前,霎时间血如泉涌,喷溅了满地!彼时,群侠正在枯木长老的带领下,往南方隧道撤离。眼看有人被杀,一个尚未进入通道的侠士两眼一红,反身要战,却被玉笛客拦住去路。
“你在做什么!朝廷官兵都杀到眼前,此时不战,更待何时!”那人虽是满腔怒火,却仍知玉笛客不是敌人。奈何火气太冲,这句话说到后面甚至成了吼骂。
玉笛客冷着一张脸,淡漠地看着他,只道一声“退下”。
“你说什么!”那人怒意更胜。
“你还有要做的事,不该在此送命。”说罢,玉笛客回过头,不再理他。
那人本是一腔热血,竟因玉笛客一句话忽地冷静下来,面色极为凝重。在不舍地望了一眼躺在不远处的尸体后,他毅然扭过头,紧跟在前一个人的背后急匆匆跑进通道中。
山洞西口,越来越多的御林军追逼而至,且在洞内一字排开,拉开阵型。有一人,进洞后,见上头空旷无顶,立刻手入领口,掏出一支竹筒,遥对洞口落下引绳。只听一声轻爆,一道火柱冲上夜空,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炸成一团火球。
玉笛客摊开右臂,翻掌向上,手捏剑指,心念一动,绝尘剑仓啷一声飞出剑鞘,刃下柄上,稳稳当当悬空在玉笛客身前。只这一手,便已震惊他人!玉笛客对身后两名分属龙门与红叶林的侠客道:“两位心意,玉笛客心领。但既是东道主,仁义会就有义务保客人周全。两位,请了。”
那两人互看一眼,再看玉笛客背影,当下也不好违了他的意思,便同时冲他一抱拳,转身离去。此时,在这宽敞的山洞内,便只剩下玉笛客一人临阵对峙数十人的御林军了!
就在这一刻,忽听山洞上方传来一声喝:“长虹贯日!”话音未落,百丈光芒便已透过圆形洞**入洞中,照亮玉笛客的一袭白衣!
金光未散,庞大剑气已然凝聚成形,化作一道晃眼白光,直冲而下!其力道,远比当初地牢迎战剑无封时高出三倍不止!白芒未到,滔天怒火已融进剑意,压迫山洞地面寸寸龟裂,扩散十步有余!
面对六扇门捕快毫不留情的杀招,玉笛客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剑指一动,绝尘剑徒然翻身,直指半空之中的日华贯天!
“角音·断。”一声轻诵,绝尘剑身闪灼光芒,三尺青锋一飞冲天,正面硬抗长虹贯日之招!
剑指剑,招拆招。两道白光上下对撞,霎时间狂风怒号,大地震动!夹带着猛烈的杀意,被撞散的剑气如同绚烂烟花,炸裂四散开来,方圆五里,竟无一物能承!山洞之内满目疮痍,土石崩裂,椅木俱损;山洞之外景物皆摧,枝木碎断,百花尽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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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远在中原西南方的苍剑岭,也已陷入重重危机!自警报的铃声敲响后,数百号人全都聚集到中心的演武台周围,熙熙攘攘,毛毛躁躁,万分不安地看着孤立在台上的副盟主笑东来,全无主意地等候着他的命令。女人各个心惊胆寒,担惊受怕;男人无一不摩拳擦掌,誓与外敌鱼死网破!
但,这件事,却要从一个时辰前开始说起——
幸得沁馨圮妙手回春,那六名饱受牢狱之灾的侠士全都脱离了性命危险,安稳睡下。当她打开房门后,早已等候多时的笑东来就直接冲进去看望自己的侄子。也就是在这时候,笑东来不经意问了一句:“什么味道这么香?”
原本,为了帮助患者安定情绪,沁馨圮就有燃香。可经由副盟主这一说,她也不由自主地和别人一起闻嗅起来。这一闻,沁馨圮脸色骤变,当即也不管别人说什么,立刻冲出屋子,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回来一个劲儿猛嗅,最终发觉这异香源自于丢在角落里无人问津的六件染血囚服。
沁馨圮捡起血衣,里里外外翻了个遍,搜到一些不断散发出香气的黄色粉末。这粉末究竟为何,她并没有立即解释,反而是第一时间拉住离箫尘的衣袖,急哭了说:“师弟师弟!不好了!有人要追来了!”此言一出,满堂皆惊,笑东来连忙询问,才知晓大事不妙。
这黄色粉末毫无疑问是香料,而且还是从一种叫龙须藤的花粉中炼制而成的。这种龙藤香有两个特点:其一是它的味道有很强的刺激性,却十分清淡,很容易被其他味道所覆盖,具有极强的隐秘性;其二是它的味道需要在离开龙须藤以后才会散发,如果在香料周围放一段龙须藤或其炼制物,则就不会产生任何香气。正因为如此,这种香料才会被用于追踪,比如眼下这个情况。
先前因为六人身上都是皮肉伤,血腥味浓烈,因此沁馨圮无法察觉。在笑东来点破后她立刻离开屋子,待习惯了正常的味道后,她便能立刻找到龙藤香。
龙须藤虽然算是奇花异草的一类,对离箫尘而言却并不陌生,只要他想,随时可以催化自身灵力生出一棵来。但此时此刻,已于事无补了。正如同他和玉笛客猜想的那样,朝廷故意散布流言,就是要让他们带走囚犯,并以此为饵找到仁义会的所在!只是没想到对方竟会用到龙藤香。
在得知这个状况后,笑东来一面嘱咐加强巡查,一面则敲响警铃,将全会上下都召集到演武场,以拟退敌之策。
如此过去了一个时辰,演武台周遭完全静不下来。六百来人云集在此,虽是夜深,却无一人犯困哈欠。正在场面混乱不堪的时候,有一人脚踏轻功,翻过众人头顶,落在演武台上,只一句话就让全场鸦雀无声——“禀副盟主!朝廷大军分多路来袭!苍剑岭主要出入口已被封堵了!”
笑东来惊愕不已,半晌没有反应。倒是离箫尘站在台下,仰视那传令人,问:“具体的情报呢?”
“什么?”
“朝廷来了多少人?在哪几个方向堵住苍剑岭出入口?每个方向多少人?领队的在哪里?都有什么兵种?”离箫尘加问道。
“我……我不知道!”那人看上去还是惊魂未定,“我只看到好多好多的火把,大哥就催我来通报了。”
离箫尘轻叹一声,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但就在此时,一只手拍在他的肩上,冷漠道:“别叹气了。苍剑岭东北、西、南三个方向各布置五百人,总计一千五百名刀斧手。领队的是个黑衣服的,看上去像个官,他在东北方。”
这个人正是在离箫尘在第一时间就踢到外围去打探情报的尘世风。虽然他是满脸的不乐意,但离箫尘在北方军营留给他的震撼却催促他无论如何都要完成离箫尘给他的嘱托。事实上,离箫尘不光要他仔细探查上述的五个讯息,更是连探查的方向都清楚地告诉了他。这不仅大幅度减少尘世风的工作量,更是让尘世风对离箫尘这个人充满了好奇与敬畏!
而离箫尘则轻轻撇开尘世风的手,翻身上台,当着六百人的面向笑东来抱拳道:“副盟主,如今危难当头,我有两条计谋,可助仁义会脱困。”
笑东来此时正是六神无主的时候,忽然天赐一个离箫尘,虽然看着眼生,但他还是很清楚这个少年正是和沁馨圮一起入会的人,而且他们似乎还是同一师门。当下,笑东来也顾不得许多,直接道:“好,你说!”
离箫尘道:“计谋之一——放弃苍剑岭,全员脱离,另寻他处择日重建。”
“走?我们还有伤员病患,怎么走?”一听到要走,笑东来顿时不高兴了。他倒不是不想走,而是因为玉笛客直言在先,盟主密信传令在后,都要他放弃营救侄子,带所有人离开。现在侄子虽然救回来了,但一听到离箫尘也要自己走,就不免想起玉笛客和那一纸传令来。况且,现在是非常时期,按理说伤病者属于必须要抛弃的对象,这就更是笑东来所不能容忍的了。
果不其然,在离箫尘说出“很遗憾,我们无暇照料伤病患者……”这头半句话后,笑东来立刻予以否决:“不行!苍剑岭是我们仁义会的基业,我们万不能做过河拆桥的小人!”
离箫尘道:“但这是成功率最高的一招,如果……”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无奈,离箫尘叹了口气,道:“既如此,那我还有一法,可保仁义会安在。只是,成功率低微,稍有不慎就会全人埋尸苍剑岭。实在是……”
“你说你说!是什么法子!”笑东来再一次打断了离箫尘的话。
离箫尘仍旧不以为意,接着说:“如尘世风所言,朝廷率军一千五百人,分三路包围。有此等兵力,攻下苍剑岭各山只是时间问题。一旦各山头被攻陷,则仁义会必将成为众矢之的,十死无生。为了避免这种状况,我们必须寻求外援之兵,然而情况急迫,不可能寻求真正的外援。因此,我们应当将现有群侠分成两半。一半人固守,一半人外攻。一旦突围成功,便就能够反过来与固守的人形成合围之势,将其中一处的守军击溃。如此一来,包围圈必破,则仁义会就有了更多的转还空间,可以逐渐蚕食,直至瓦解朝廷的攻势!”
话音落下,全场依旧寂静无声,没人知道该如何评判这种与自杀无异的计谋。离箫尘似乎也明白旁人顾虑,便补充道:“这一计叫致之死地而后生。固守者需要吸引朝廷大军的注意,助外攻者尽速脱离战局;外攻者同样需要分散朝廷大军的注意,减轻固守者的压力。如过能够达成第一步,则此局可成。因此,这第一步,是最关键也是最危险的一步。副盟主务必要三思而后行。”
“不用浪费时间了!”笑东来一挥大手:“就照你说的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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